【訴衷情】9 (下)-1

他們在災區賑災了一段不短的時間。透過重建，玉陽江畔的災民已經安置的差不多，生活也日漸的上軌道，除了一些基礎房舍、民生設施還需要一些時間搭建外，原本的災民也開始提起精神在附近做點小生意糊口。

這日，最光陰雙手提著重物在陽光下陪著一名老嫗走著，小天霜獒自被救回的那天起，便時時刻刻跟在最光陰身邊打轉。
最光陰在這災區也算是個名人，不少攤販看到他都主動的招呼起來，一些比較親近的攤販還拿出一些吃的喝的給最光陰，但都被最光陰一一回絕了，並不是不喜歡，而是盛情難卻，常常從街頭走到街尾，就被一堆食物給掩沒了去，每每回到營區，九千勝總是搖頭對他笑說：最光陰可真是比他還受歡迎。

被這麼熱情對待是開心的，最光陰也喜歡在苦境與人相處的感覺，總覺得比起在時間城，他在苦境這段日子，跟隨著九千勝的自己倒是成長不少。

最光陰將老嫗送到家門口，依著指示將東西放到位置上，他抬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抹了抹額際上沁出的汗水，一旁的天霜獒見他雙手空了，便嗷的一聲往最光陰的身上跳，這陣子以來最光陰已經習慣天霜獒喜歡跳他身上的舉動，所以在牠跳上來的一瞬間便把牠抱個滿懷。

“你會被九千勝唸的。”他磨蹭磨蹭牠的皮毛，喜歡這種毛茸茸的感覺，抱起來好舒服，不過九千勝倒是有點看不下去，每每都提醒他不能這麼縱容狗兒，說他現在還小你還抱的動，未來牠可是會長的比六歲童子還大時，你難不成要抱牠走？

最光陰並沒有對此有多少意見，反正他覺得天霜獒還小，而且…好可愛，將臉埋在天霜獒的毛皮裡，最光陰可說是一臉幸福樣。

“最公子，進來喝杯茶吧，謝謝你了。”老嫗向還站在門外的最光陰招了招手要他進屋。

最光陰也覺得有點口渴了，而且他也蠻喜歡陪伴老人的便抱著天霜獒往屋內走去。

手裡捧著茶，天霜獒趴在地上打滾著，這是個寧靜無波的上午。從窗外看去，藍天飛鳥，好不快活。

最光陰不多話，便是靜靜的坐著。

老嫗也不多話，除了添茶水外還拿出一些吃的招待。

他們靜靜地喝了一會茶，老嫗開口笑問：”你知道今天為什麼滿街上都有人賣藍色的花嗎？”

最光陰搖了搖頭，老嫗一問他才有印象，的確呢，今天街上好幾處攤販都擺著藍色的鮮花，他對花並沒有特別的興趣，便也不是很在意這與平日不同的景象了。

“有故事嗎？”最光陰問。

老嫗見最光陰一臉不解，也不吊他胃口替他解說道：”你是外地客吧？這是玉陽江這一帶才有的風俗呢。傳說啊，有一種神奇的藍色曇花開在玉陽江畔的某一處，我們村里呢管這藍色的花叫天女之淚，傳說中是有一位天女下了凡間然後愛上了凡間的男子，不過因為天女最後還是要回到天上去，便留下了一滴淚開出了一朵花，據說這是天女對男子的祝福，希望他過得好好的，而因為傳說很美，很多女孩們很喜歡，漸漸地就有不少人拿來當表白心意的意思。”

最光陰捧著茶又問：“那天女之淚真有這麼多朵可以供人採買？”

“哈，怎麼可能呢，那傳說之花啊，我活這麼久也從未看到過，現在賣的不過是替代品一般的藍色花朵，不過這種傳說的花
真的存不存在也只是個傳說，村內的姑娘們取藍色的花代替了，心意到就好你說是吧？”

最光陰默默的並沒有答上話，吃完老嫗遞的燒餅飽足後，最光陰便同著天霜獒離去。

一人一犬漫步在小街上，不遠處傳來熱鬧的躁動，最光陰好奇的望了望，很快的便在一群姑娘群中發現了被團團包圍的九千勝，對於他被包圍這件事最光陰已經見過不怪了，不過他卻發現了有不少姑娘手裡拿著藍色的花要獻給九千勝，而九千勝卻都只是點頭微笑，並沒有接下姑娘們的盛情，最光陰也沒想這麼多，舉步便往九千勝的方向走去。

聽見幾聲犬兒嗷叫聲，九千勝抬眸就看見往他方向走來的最光陰。他露出微笑，攤開摺扇向他招了招手。

最光陰覺得九千勝似乎看見他時總是特別開心，他還沒走到九千勝被包圍的位置，九千勝便不知用了甚麼方法得以脫身來到他的身前。

九千勝語帶無奈的說：”你一早人就不在營區，可讓我好找了。”

最光陰抱著天霜獒說：”想出來走走，順便幫街尾的婆婆提重物。”

九千勝看了看最光陰懷裡的天霜獒，身手搓了搓牠的臉兒道：”你這是要寵壞牠了，都被你抱習慣了。”

最光陰抬了抬下巴，指了不遠處方才那群姑娘說：”你不收花嗎？聽說是祝福呢。”

九千勝勾唇而笑道：”雖是祝福…但，玉千勝自認是福薄之人，這麼多姑娘的花我收受不起。”

最光陰若有所思地看著九千勝的笑顏，一時間也不曉得要說甚麼。直到九千勝拉著他的胳臂對他說：”走吧，快正午了，你好一陣沒吃甜食了吧？我請玉叔幫你帶來了不少呢。”

“嗯。”最光陰點頭著，任由九千勝拉著他走。

他覺得，今天的九千勝在他的眼中看起來有點不同──。





當天晚上最光陰一人一犬躺在床上睡不著，不，應該說是天霜獒被最光陰翻來覆去吵的睡不著，只能陪著主人在床上滾過來又滾過去。

最光陰很少有失眠的問題，以前沒有，現在應該也是沒有才對，但他就是真的失眠了，數著綿羊也睡不著，只能張著眼望著簡陋的床頂，最後他嘆了聲息坐起身來。

天霜獒看他起身，一個翻身也趴到最光陰的身邊去。

最光陰摸了摸牠的頭，覺得房間內天氣悶熱開了窗，望見天上星子繁多甚是好看，心念一起便想到離玉陽江畔最近的崖邊看星子去。

本想帶著天霜獒去，但又覺得這隻狗一臉想睡的樣子，便把牠關在房門內自己前往了。

隔壁房已躺下就寢的九千勝，是在隔壁傳來一聲又一聲幼犬的哀鳴時甦醒的。

他疑惑地起身，隨意的將衣袍披上後來到最光陰的房門前，敲了數聲最光陰皆沒有回應，心底想著若是最光陰在房內，天霜獒也不會哭得如此悽慘了，他推開房門，見著的就是一直在原地轉圈圈哭的可憐兮兮的天霜獒，而房間內早就沒有最光陰的身影。

九千勝面露驚慌，心裡閃過一絲念頭以為是最光陰不告而別，頓時心揪的緊，但又想想，最光陰不可能不告而別，若是真要離去，他也一定會把天霜獒交到他的手上，好好告別才是，他踏出房門外，細想著這麼晚了他人會上那兒去。

抬頭望著滿天的星子，似乎心有感知般，九千勝往離玉陽江畔最近的崖邊尋最光陰去。

別問他為什麼覺得他人一定在那，九千勝也不過就是憑著一股直覺罷了。



最光陰來到崖邊，循著邊地坐下，出來時他並沒有特別的將頭髮束起，散髮的他倒是跟白日裡的俊少年略有不同，多了一份柔軟內斂的氣質。

他抬頭看著夜空裡的星子，突然想起了時間城，這一離開已過了大半年去，城主不曉得是否還在喝著下午茶？飲歲是不是天天還在在意著自己的身材？而生成他的日晷，嗯…這麼久沒有回去，不曉得城裡的情況怎麼了呢…

少年遠遊在外，方知思鄉愁味，並不是遇見九千勝後最光陰在苦境就樂不思孰了，他偶爾在夜深人靜時，也會想著在時間城裡的日子，偶爾…他也會在夢裡回到時間城，聽著每個人喚他的名字。

坐了好半倘時間，最光陰終於有一點點的睡意，才正想起身離開卻在不經意間看見了漄邊上一抹艷藍。

那朵開在崖縫中的嫋嫋豔藍，吸引了最光陰的目光，讓他突然想起白日時婆婆跟他說的故事。

傳說中的天女之淚，為了祝福讓人幸福的花朵。

最光陰喜出望外，原來還真的有這樣的花朵，雖不知是否真是天女之淚，但此時此刻能讓他遇見一回倒也是驚奇。

細想了一陣子，最光陰便想要下去摘取，他想要把它取下送給九千勝，這個他在苦境認識的好朋友。

他緩慢地沿著崖邊小心翼翼地攀爬著，好不容易一手已可摘取崖上的曇花，卻在聽到熟悉的聲音後發生了悲劇！

“最光陰你在做甚麼？！”

“九千勝──”話才說完，腳下一滑，最光陰瞬間手裡拔了花卻是整個人往後摔去。

“最光──”陰！九千勝話未說完，他心底一驚，臉上帶絲慌亂跟驚恐，連忙伸手欲拉住最光陰，沒想到卻反被最光陰重力一拉整個人也陪著最光陰往山谷幽壑中墜去。

隨後一聲巨大的落水聲響迴盪在幽谷中。